普罗旺斯之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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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罗旺斯之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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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罗旺斯之蝶
瞿水台 著

普罗旺斯之蝶

Butterfly in Provence

图书类型 小说

作者 瞿水台

图书页码 232

开本 15.24 x 22.86cm

封面设计 瞿水台

出版日期 © 2020年1月第1次印刷


声明

这是一部虚构的作品。所有名字、人

物、公司、企业都是作者虚构或者想

象的产物。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 2019瞿水台

简体版权存在

繁体版权存在

版权所有,翻版必究


版权信息

此书未经作者书面许可,不得以任何

形式或通过任何电子或机械手段(包

括信息存储和检索系统)复制本书的

任何部分。唯一的例外是评论者,可

以在评论中引用简短的摘录。

● 1. 坠落

这是卡洛斯来到奔牛村之后迎来的第一个早夏。

这一天早上,气温上升得很快。十点半左右,温度计就显示外面的气温已经高达27摄氏度了。幸好餐厅里有空调。

卡洛斯在这儿已经工作三个多月了。他勤快,对客人很热情。老板戴尔蒙对这个从意大利移民来的小伙很满意。

餐厅里几个客人吃完早餐后结账离开。卡洛斯清理了桌子,在上面垫上一块白色的台布,放上餐具,旁边摆上两个酒杯,再放上一本菜单,等待下一批客人的到来。

“这段时间算是清闲的,” 老板一边低头查看账本,一边对他说, “再过几天,你就没有喘息的时间了。”

“为什么?”

“从巴黎、伦敦、慕尼黑、苏黎世,甚至美国、澳大利亚的游客都会涌到这一带来度假。这里每天都会挤得水泄不通。当然喽,也是我们盈利最好的时候。” 戴尔蒙说著,脸上露出了笑容。

“哦,你到外面去把午餐的菜单换一换。”老板吩咐道。

“好的,先生。”卡洛斯接过老板递给他的条子,走到店外。

餐厅入口处立著一块黑板,上面写著 “午餐菜单” 。卡洛斯把上面的字擦掉,准

把新的菜单写上去。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扭头一看,一行人迎面朝他走来。都是亚洲面孔。他有点意外,因为亚洲人在这个偏远的小村庄并不常见。

走在马路中间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穿一件粉红色马球衫,配著灰色短裤,肚子微微隆起,胸前戴著一串佛珠,腰间系著一个旅行腰包。看上去很有气派。他背著手,迈著缓慢的步子走来。随著他的步伐,佛珠在他胸前左右摇摆。

中年男子的右边走著一位东方女子,穿一身红色连衣裙,很耀眼。她留著齐肩的黄发,一副大墨镜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两人的后面跟著三个年轻的男子,一个长著四方脸,细长的眼睛,穿著黑色T恤和黑色长裤,背著一个黑背包。一个是长脸,身材高挑,穿著白衬衫,牛仔裤,左手手腕上还扎著一根红绳子。走在最后面的是一个圆脸,穿著咖啡色T恤,戴一副黑框眼镜,一边走一边看著手机。

他们是来吃早餐的吗?卡洛斯心里寻思著。“你们好!”他一边伸手向他们打招呼,一边示意他们进去用餐。

中年男子朝他摆摆手,表示他们不在这儿停留。卡洛斯一眼看到他左手小手指上戴著一颗硕大的金戒指,几乎盖住了他的半个指头。金戒指上似乎还镶嵌著紫色的玛瑙,在阳光下熠熠发光,耀眼夺目。卡洛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戒指,不禁多看了两眼。

这人肯定很有钱,他心想。

这时,后面穿黑色T恤的男子朝中年男子喊了一声,示意他往右拐。道路右边是一个石拱门。五个人走进拱门,消失而去。

卡洛斯工作的餐厅叫卡拉蜂餐厅,位于奔牛村的半山腰。离这里100多米远的山顶上,有一个古老的教堂,是奔牛村的最高

的,也被称为高教堂。这个石拱门就是通往高教堂的道路之一。

他们这么早去教堂吗?但是今天教堂不开门啊。也许,是去拜访附近的什么人吧,卡洛斯心想。

奔牛村是南法普罗旺斯地区一个人口不足1500人的小村子。虽然也有一些从英国和德国来的外国人在这儿买房或租房,但是这个拥有几百年历史的村子里绝大多数都是本地居民。村民们互相都认识,对外国人有一种天生的敏感。

卡洛斯在黑板上换好了菜单,回到餐厅。老板已经走开了,可能上楼去了。

柜台对面的墙上挂著一个大彩电,正在播放刚刚结束的法国高尔夫公开赛的一些精彩片段。今年的公开赛由煌龙航空HLA赞助,也被称作HLA 法国公开赛。HLA是哪个国家的,卡洛斯不知道,应该是个有钱的公司吧。今年的冠军克里斯·马松是一名新秀,他的夺冠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电视上,他举著一个巨大的金色奖杯,在写著HLA的广告牌前接受媒体拍照,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小子真行!”卡洛斯停下手中的活儿观看起来。电视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10点36分。餐厅里还没有一个客人。

突然,有人急冲冲地跑了进来。卡洛斯扭头一看,是刚才路过的那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子。她气喘吁吁地说:“快叫消防队!他要跌落下来了!”

卡洛斯大吃一惊,问道:“谁要跌落下来了?”

“罗威先生,煌龙航空的老板!”

“煌龙航空的老板?” 卡洛斯又吃了一惊。难道就是赞助高尔夫公开赛的公司老板?就是刚才那个穿粉红色马球衫,戴著大戒指的中年男子?他心里一颤。

“在哪里?”卡洛斯本能地问道。

“在教堂的墓地下面。”红裙子女人说,接著又问道:“电话在哪里?”

“在那儿。”卡洛斯用手指了指柜台的一角。

这时老板戴尔蒙从楼上走了下来,听到嘈杂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有人跌落了。”卡洛斯说。他纠正了红裙女子将来时的说法。

“谁跌落了?”老板问。

“煌龙航空的老板。”卡洛斯说。

戴尔蒙还没有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明显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对卡洛斯说: “你快去看看。”

“好。”卡洛斯应声道,随后拔腿朝教堂方向跑去。

出了餐厅,穿过石拱门,是一条长长的石阶,都是上坡路。他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爬上最后一段台阶,走上一个平台。左边是山顶教堂,往右走十几米远的地方就是墓地。卡洛斯走到墓地门前,正要进去,突然听到下面传来声音。他右拐侧身一看,在一段狭窄的石阶下,一个中年男子躺在地上,旁边蹲著两个年轻男子,一个穿黑色T恤,一个穿白衬衫。

就是他们!

卡洛斯走下台阶。只见中年男子头枕著墙根,半躺在地上,头往右耷拉著,嘴唇在微微蠕动,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穿黑色T恤的男子双手捏著他的脸,一边摇著他的头一边喊著:“罗总!罗总!”

卡洛斯曾经在消防队干过,受过医疗急救的培训。他伸出手去,把“罗总”的皮带解开,然后把他衣服领口的扣子解开。这时,他注意到:“罗总” 身上系的旅行腰包不见了,胸前的佛珠也没有了。

他趁黑色T恤男把手放下的空隙,伸手想把 “罗总” 的头扶正。两个男子几乎同时用力把他的手拉开:“不要碰他!”他们用中文呵斥道。卡洛斯没听懂他们说的话,但他意识到两个人是在制止他。他缩回了手。

黑色T恤男开始用手拍打中年男子的脸,然后使劲摇晃他的头。中年男子已经奄奄一息。

卡洛斯看不下去了。“你不要这样对待他,”他劝黑衣男子道,“他就要死了。”

黑色T恤男没理会他,继续摇著。

卡洛斯站起身来。他抬头看了一眼 “罗总”背后的那堵墙。那是一面约9米高的峭壁。他又低头看了一眼 “罗总” 躺著的地方,地上没有任何血迹,他的身上也看不到任何血迹。

“罗总”的身体已经瘫软,双手垂在身体两边。

这时,他注意到:“罗总” 手上戴的那个大戒指也不见了。

就这样,卡洛斯在一边站著,看著“罗总”在地上躺著,一个男子拍著他的脸,另一个男子呼唤著他。卡洛斯感到无能为力。

过了十多分钟,餐厅老板戴尔蒙也赶来了。

“你先回去吧,” 他对卡洛斯说, “餐厅需要有人照顾。”

“好的。”卡洛斯回应道。他最后看了 “罗总”一眼。

“罗总”的嘴蠕动著,眼睛开始往上翻,露出了眼白。

● 2. 疑点重重

纽约,曼哈顿河上。林聿龙站在豪华游艇MILAI的甲板上,迎风远眺。他喜欢日本文化,MILAI就取自日语 “未来” 一词。几年前,他移民美国,购买了这艘游艇,并雇了专业的船长来开船。除了冬天,他几乎每隔一星期都要出行,从哈德逊河出发,或者北上波斯顿,或者南下迈阿密,墨西哥湾,去体验不同水域的海风和波浪。他喜欢那种在波涛里乘风破浪的感觉,让他仿佛回到多年前在中国拼搏的岁月。

助手阿曼达走过来,告诉他午餐已经准

好了。他走下船舱,坐在一张大餐桌前,准

吃饭。正面墙上挂著一个60英寸的液晶电视,正在播放新闻。

他端起一杯咖啡,抿了一口,听一个女播音员说道:

“……下面播放一则突发消息:中国煌龙航空集团的总裁罗威在国外考察时,发生意外身亡。”

什么?林聿龙大吃一惊,手里的咖啡杯猛地晃了一下,咖啡撒了一桌子。

播音员继续说道:

“煌龙航空集团今天在网上发布讣告:集团有限公司总裁罗威,在法国公务考察时意外跌落导致重伤,经抢救无效,于当地时间7月3日不幸离世,享年58岁。”

林聿龙没有听下去。这怎么可能?今天不是愚人节吧。他立即拿起手机,开始查看网上的新闻。

在搜索引擎上输入 “煌龙航空 罗威”几个字,马上出来了一连串的新闻标题:

“煌龙航空总裁罗威在法国跌落死亡……”

“煌龙航空总裁罗威不幸身亡……”

“煌龙航空总裁罗威意外离世……”

天哪,这是真的!

“阿曼达!阿曼达!” 他大声喊道。

助手匆匆赶来:“什么事,林先生?”

“你去告诉船长,我们马上返回纽约。”

“好的。”阿曼达刚刚转身,林聿龙又叫住了她:“对了,你再打电话给麦肯修先生和梅纳德先生,让他们两个小时后到我办公室来,我要跟他们开一个紧急会议!”

“好的,先生。” 阿曼达应声而去。

格兰·麦肯修和伊凡·梅纳德都是林聿龙的私人律师,林跟他们已经合作了多年。

林聿龙对罗威也非常熟悉。林在中国做生意时,曾经和煌龙航空同时竞标购买一家旅游公司。为此,林聿龙和罗威也成了竞争对手。后来,财力雄厚的煌龙航空在中共高官的 “关照”下中

,赢得了这个项目,罗威的争强好胜和强劲的人脉也给林聿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没想到,几年之后,罗威竟然突然死亡。

林聿龙从玻璃窗望出去,看到游艇在掉头。离靠岸还有半个多小时。他打开手机,继续查看网上新闻。

《西雅图早报》的一篇报道写道:

“煌龙航空集团联合创始人兼总裁罗威于7月3日在法国出差期间死亡。据当地警方表示,他是在拍摄照片时从墙上意外跌落而亡。”

《世界快讯》的报道写道:

“本报采访了普罗旺斯宪兵队的勒荣·戈尼耶上校。他说,罗威先生站在奔牛村的一堵15米高的峭壁的边缘,让他的家人帮他拍照片,然后他就摔了下去。”

奔牛村?罗威怎么会去奔牛村那么一个偏僻的地方?林聿龙的心中升起了疑云。

他又看见《全球新闻》的一篇报道写道:

“据煌龙航空和法国警方称:58岁的罗威前往普罗旺斯进行公务考察,在观光时发生了坠落事件。警方表示,罗威的死亡是一起意外事件。普罗旺斯宪兵队的勒荣·戈尼耶上校在接受电话采访时说:罗威先生想让他团队中的某个人帮他拍照。他爬上一面矮墙,向后摔了过去,摔到下面13米的地方。”

人刚刚死,就定性为意外事故,这也太快了吧?林聿龙心想。而且,这些报纸,一会儿说罗威的家人帮他拍照,一会儿说是他团队中的人帮他拍照,到底他的家人当时在不在他身边?林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在中国的新闻网站上,林聿龙看到一条《财金新闻》的报道:

“有熟悉罗威的人士告诉记者,罗威想爬到一堵矮墙上去拍照。他跳上矮墙,却不慎摔到后面十几米高的悬崖下,当场昏倒,随即被送往医院抢救。在抢救过程中,他对医生说了一句‘脚疼’,然后就再也没有苏醒过来。”

林聿龙前前后后重新浏览了一遍。奇怪,为什么所有的报道连一张现场的照片都没有?这些新闻媒体在世界每个角落都布置著蜘蛛网一样的报道网络,从冰岛到百慕大,什么地方发生了事故都能随时连线报道。为什么一个亿万富翁死了,连一张现场照片都不肯去拍?

MILAI渐渐靠岸。林聿龙早已等在甲板上。不等船靠稳,他就大步跨上扶梯,回头喊了一声: “谢了,船长!” 然后,疾步走向前来迎接他的豪华轿车。后面两个助理跟随他上了车。

一小时后,他回到位于纽约百老汇225街的办公室。格兰·麦肯修和伊凡·梅纳德已经坐在门外的沙发上等候了。

“嗨,格兰!伊凡!谢谢你们这么快赶来。” 林聿龙一边跟他们打招呼,一边走进办公室。他的另一个助手索菲亚已经把有关罗威死亡的各种新闻报道打印出来,放在了办公桌上。

“你们看报道了吧?煌龙航空总裁罗威突然死亡。咱们前两天还谈到他呢,没想到一下子就出事儿了。你们怎么看?”林聿龙在一张大皮椅上坐下,开门见山地问。

“听说了,很震惊。”格兰回答说,脸上却显得很平静。

“报道说,他在巴黎参加了高尔夫公开赛,煌龙航空是赞助商,”伊凡接过话茬,“没想到,他死在了法国南部普罗旺斯的一个小村庄。你记得吗,我们前两天说起,国土安全部正准备对煌龙航空在海外大肆扩张的业务进行调查,在这个节骨眼上,罗威突然死亡,感觉……太巧合了。”

“确实是,”格兰点点头,“你看看这个,弗兰克。” 他把一篇报道推到林聿龙面前。弗兰克是林聿龙的英文名。格兰念道:

“罗威先生持有煌龙航空百分之15的股份。而且,根据煌龙航空的内部文件,罗威已经事先承诺:如果离开公司或死亡,他会将股权全部捐赠给煌龙航空公益基金。”

“煌龙航空集团的总资产约1500亿美元,股票市值约600亿,百分之15的股权就相当于90亿美元,”格兰解释道,“这么大一笔钱,如果事先就决定在他死后要转给煌龙航空公益基金,那就相当于一个人死前买了一笔巨额人寿保险,最希望他死的就是受益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样的例子我们见得太多了。”

“你们律师,第一个关心的就是钱。” 林笑道。

“一个亿万富翁,如果真的是意外死亡,那另当别论,但如果是非正常死亡,钱,一般就是最大的动机。” 格兰说。

林聿龙点点头:“我也觉得他的死很蹊跷。从墙上摔下来?”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一个58岁的亿万富豪会去爬墙拍照,鬼才相信。”

格兰和伊凡也同意地点点头。

“普罗旺斯那个地方我去过。” 林聿龙站起身,走到墙上挂的一幅照片前。那是一幅大片的紫色薰衣草田的照片。

“那儿有很多古老的城堡,”林回忆道,“也是每年法国自行车大赛的必经之地。那个地方有大片的薰衣草种植地,非常漂亮。在奔牛村有一个很棒的酒店,有世界上最好的法国菜……”他回过神来,问两人道:“不管怎么说,你们有什么建议? ”

“可以派几个人去调查一下,看看是怎么回事。”格兰建议。

“我同意,” 伊凡接过话说,“新闻报道全都是千篇一律。刚刚死亡就定性为意外事故,这也太快了吧?我觉得很可疑。罗威为什么要去奔牛村?谁跟他一起去的?为什么要爬墙?死后,他的资产怎么处理?有很多疑问。”

“我也正在考虑派人去看看,”林聿龙点点头,“英雄所见略同。谢谢二位。”

● 3. “深喉”

送走两位律师,林聿龙想给香港打个电话。一看时间,对方是凌晨四点。他决定等一等。

打开电脑,他继续查看罗威的信息。网络上一个叫《邀你畅谈:煌龙航空总裁罗威之死》的直播节目引起了他的关注。他点击了一下播放键。

“各位观众大家好!我是安迪,是《邀你畅谈》节目主持人。今天是7月4号星期三。今天有一个特大新闻,就是煌龙航空集团的总裁罗威昨天在法国南部的奔牛村跌落身亡,成为全世界的爆炸新闻。今天我们就来讨论一下这个话题。”

说话的是一个理著平头的年轻人。这是一个自媒体访谈节目,观众和听众可以匿名打电话进来,自由地发表观点和意见。罗威死亡的新闻无疑成了今天的焦点。

“首先,我来简单介绍一下,”安迪继续说道,“煌龙航空集团于1992年创立,是中国最大的航空公司之一,也是一家资产达1500亿美元的大型跨国集团。罗威和周棋都是煌龙航空的创始人,也是联合总裁。所以,罗威的去世肯定会给煌龙航空的发展带来影响。我们的热线电话就显示在屏幕下方,欢迎大家打电话进来畅谈您的看法。每个人的发言时间限定一分钟。” 安迪话音刚落,电话铃声已经响起。

他拿起电话:“你好,这里是《邀你畅谈》。”

“你好安迪,”说话的是一位女士。“哎呀,罗威这个事儿太意外了!我记得上个月,英国一家媒体报道说:煌龙航空的总裁周棋中风去世了,但是很快就被煌龙航空给辟谣了。没想到一个月后,煌龙航空的另一位总裁罗威突然死亡!我还以为又是假新闻呢,没想到这次是真的!真是太意外了!”

“报道说,他是从墙上掉下来摔死的,确实很意外,” 安迪说,“谢谢你的来电。好,我们来接下一位观众的电话。”

“安迪,你好,我一直收看你的节目,”一位老者缓慢地说道,“罗威啊,这个人听说有巨大的政治背景,他把煌龙航空做成了一个跨国集团,但是他的成功也有巨大的风险。他的死亡给国内的商人带来了巨大的冲击。现在,很多企业家都成了惊弓之鸟,不知道什么时候厄运也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哎,我就说这些吧。”

“好的,谢谢您的分享。作为企业家,确实都会对罗威的意外死亡同病相怜的。”

电话又响了,安迪接了起来: “喂,你好,欢迎你来畅谈。”

电话那边有两秒钟的空白,然后,一个显然经过了变声的低沉声音传了进来:“安迪你好。”

“你好。我们现在正在讨论煌龙航空的总裁罗威在法国意外跌落死亡的事件,您有什么看法?”

“他不可能意外跌落而死。”

“你说什么?他不可能意外跌落而死?你怎么知道?” 安迪惊讶地问道。

“我跟罗威有过多次近距离接触,很了解他的性格。罗威是一个超级富豪,他游过南极,北极,是一个把熊猫、海豚拿来当宠物的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风景秀丽,奇山怪水的地方他没去过。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可能像一只猴子似的去爬一堵墙?就为了拍照?这种说法只能忽悠一下局外人罢了。对内部人来说,他的死不是一个意外,没有什么意外的。”

看来这是一个了解内情的 “深喉” 啊,安迪心想。碰到这样的人,最好不要打断他,让他畅所欲言。

安迪没有说话。

“深喉”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罗威喜欢热闹,他出行时身边总是带著十几个保镖和部下,非常高调。他喜欢穿一身唐装,还戴著一串在西藏开过光的佛珠。但是没有用,佛珠也保护不了他。”安迪听著,忍住了笑。

“其实,这次跟罗威一起去法国的这批人很不正常。”“深喉”继续说道,“还有报道说什么他的家人给他拍照,简直是扯淡!他的家人没有陪他去。哎,反正,他们要想让你死,你就活不了!”

“你说的 ‘他们’是谁?”安迪忍不住问。

“深喉”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煌龙航空打著国家的名义在西方进行大肆收购和战略布局,并且参杂了很多家族利益。”

安迪听著,身上起了鸡皮疙瘩。看来煌龙航空和罗威的背景很深啊。他完全忘记了一分钟的时间限制。

“从过去几年煌龙航空爆发式的发展中,罗威跟中央领导,特别是中央常委之间建立了密切的的关系。其中,某个中央常委就是煌龙航空的背后老板。现在,西方国家也开始关注煌龙航空了。据我所知,美国政府正准备调查煌龙航空。如何保证内部信息不泄露?如何保护这位背后的老板?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知情人彻底消失!”

“你说的这位‘背后老板’是谁?” 安迪又忍不住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了盲音, “深喉” 挂断了电话。

● 4. 香港调查员

看来高人在民间啊。听完了《邀你畅谈》,林聿龙不禁想道。

他回想起自己曾经在国内见过罗威的场景。

那是五年前的一天,在北京一个私人机场的贵宾候车厅。林聿龙每次坐私人飞机,都能享用这里的贵宾室。但是这一天,林到达时,柜台服务员却突然告知:贵宾室被其他贵宾占用了。林正在寻思是谁,贵宾室的门开了,里面呼啦啦走出来一群人,前面是几个黑衣保镖,护卫著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打扮高贵的妇人。在年轻男子和妇人的后面,一个男人弓著腰,毕恭毕敬地跟著。此人就是罗威。

罗威曾是一个攀附权贵的高手,林感叹道,但是很可惜,那也没能保护得了他。

林看看时间,香港已经是早晨了。

“索菲亚。”他叫道。

助手走进来:“什么事,林先生?”

“你帮我连接一下香港的陈浩和马晓南,我想跟他们开一个视频会议。”

“好的。”助手应声而去。

15分钟后,索菲亚进来告知: “已经连接好了。陈先生和马先生已经在线上等著了。”

“好的,谢谢。”

陈浩和马晓南曾经在林聿龙的香港公司负责安保。林离开香港后,他们自己成立了一家安保公司。听说干得不错。

林聿龙来到电脑前。屏幕上,他看到了久违的陈浩和马晓南的笑脸。“小浩,晓南,你们早。没打扰你们睡觉吧?”

“林先生您好,好久不见!” 马晓南的胖脸上洋溢著微笑。

“林先生好!谢谢您还记得我们!”长著一双精明眼睛的陈浩说,” 你知道我们做安保的,随叫随醒,习惯了。纽约怎么样?”

“纽约很好,你们也不过来看看我。” 林聿龙假装埋怨道。

“我们也很想去啊,但是一家老小的,不方便。” 陈浩抱歉地说。

“看到你们还是那么精神,很高兴,” 林说,“今天跟你们联系,是有一件事想请你们帮忙。”

“帮忙不敢当,您就吩咐吧,老板。” 陈浩说。虽然已经不在林聿龙手下工作,但还是习惯性地把他当成老板。

“是这样,”林说,“你们有没有听说煌龙航空罗威的事?”

“当然!今天这个消息已经上了所有香港报纸的头版头条!这么大的事儿想不知道都不行。”马晓南笑著说,从手边拿起一张报纸,向林展示了一下。

 

“你们怎么看这件事?” 林问。

“说是他在公务途中,为了拍照从墙上跌落摔死了。嗯,感觉很蹊跷。”马摇摇头说。

“看来大家都是同感啊,”林说,“所以,我想让你们两位去一趟法国,调查一下情况。”

屏幕对面的两个人没有说话。

“你们俩都是安保出身,知道怎么调查案件。你们也是我最能信任的人,所以,我马上就想到你们了,”林说,“关于调查费用和报酬,你们不用担心。你们给我报一个数就行了。”

“不是钱的问题,林先生,”陈浩略带犹豫地说,“我们曾经跟您工作过十多年,你也了解我们的。只不过,晓南会一点法语,我一句不会说。去了法国,不知道能不能派得上用场?”

“我以前交过一个法国女友,学过一点法语,但是都忘得差不多了。”马晓南也谦虚地说道。

“不用担心,”林安慰他们道,“法国人多多少少都会说点英语,你们两人一块去,英语夹法语,劈里啪啦的,肯定没问题。”

两人笑了。

“那您希望我们去调查什么?” 马晓南问。

“罗威死在法国南部一个叫奔牛村的小镇。听说在他死之前,他先去了巴黎,在那儿参加了高尔夫公开赛的赞助活动。所以你们先去巴黎,看看他在那儿都见了什么人。除了打高尔夫,还干了些什么?想尽办法查清楚他死前所有的行踪。”

两人点点头。

“更重要的是,”林接著说, “他为什么要去奔牛村?”

“他们公司的讣告上说:罗威是公务考察时跌落摔死的。难道他去奔牛村是为了什么公务?” 陈浩歪歪头问道。

“哎呀,当然不会说他是在游玩途中摔死的啦。”马晓南对他瞪眼道。

“不管怎么说,很多报道都是自相矛盾,疑点重重,”林聿龙说,“有的说,当时他的家人给他拍照,有的说,他当时跟几个同事在一起。你们去就是要调查清楚,他当时到底是跟谁在一起。”

“关于他的死因也有好几种说法,” 陈浩补充道,“有的说他是意外事故,有的说他可能是自杀。”

“你看看!还有,你们注意到没有?” 林聿龙提醒道,“所有的报道,竟然没有一张现场的照片!你说现在谁手里没有一个手机?去采访的记者为什么连一张现场的照片都不拍?你们

觉得奇怪吗?”

“确实,”马晓南点点头说,“我记得当年戴安娜王妃在法国出车祸的时候,现场的照片马上就出来了。当然,那些都是马仔拍的。但罗威也是一个亿万富翁啊。他出事以后,难道没有人去拍几张现场照片吗?确实很奇怪!”

“所以,” 林说,“你们要去调查一下,出事现场是什么情况?当时有没有其他目击者?那个十几米高的墙在哪里?多拍一些照片回来!”

“好的。” 两人点头答应。

“还有,”林接著说,“有一篇《财金新闻》的报道说:他当场昏倒,被送往医院抢救。你们要去查一查他被送去了哪家医院,有没有验尸报告?总之,越详细越好!”

“明白了。” 两人点点头。

“另外,想办法联系上罗威的遗孀和家人,看看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助的。但是,一定要小心。” 林聿龙叮嘱道。

“好的。你希望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陈浩问。

“越快越好!有些证据不抓紧时间固定,很快就会消失。我会叫秘书给你们订机票的。”

“好的,我们把家里安排一下,马上出发。” 陈浩说。

林聿龙又想起了什么,叮嘱道:“还有一个。一定要想办法拿到罗威的DNA,不管是在他住过的酒店,死亡现场,或者其他任何地方。价钱不是问题,一定要拿到。不惜一切代价!”

● 5. 高尔夫球场

香港国际机场的候机厅里,陈浩和马晓南并排坐著,腿上各摊开一本笔记本电脑。他们还在继续搜索著罗威的信息。

在法国国家高尔夫公开赛的网站上,他们发现了一张罗威的照片。在一张印满 “HLA煌龙航空” 的广告牌前,罗威穿著一件白色运动衫,跟本届冠军得主克里斯·马松握手。马松左手搂著一个巨大的金质奖杯,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旁边的罗威也微笑著,但是略显疲惫。

“煌龙航空是法国高尔夫公开赛的赞助商,” 陈浩对马晓南说,“公开赛于6月28日到7月1日举行,也就是说,这段时间罗威可能一直都在巴黎。”

“准确地说,是巴黎郊外。” 马晓南纠正道。他查到高尔夫公开赛的比赛场地是在距离巴黎一小时的西南郊外。

✽✽✽

飞机到达戴高乐机场。两人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巴黎西郊。

出租车在一家叫花园酒店的大门前停下,两人下了车。这家酒店就位于国家高尔夫球场内。两人先到酒店登记入住,到房间放下了行李,然后徒步前往球场的接待处。

前台接待员是一位金发女子,见到两人,露出温和的笑容。

会说法语的马晓南走上前说:“你好!我们来自香港。听说几天前在这儿举行了全国公开赛,煌龙航空是赞助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它的前总裁罗威去世的消息?”

女子的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是的,听说了。”

“我们是来这里做调查的。可不可以见一下你们这里的负责人?”

“请等一下。” 女子一边说一边拨通了一个电话。

“杜鹏先生,” 女子对电话另一头的人说, “这里有两位香港来的先生想见您……关于煌龙航空前总裁罗威的事。”

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女子放下电话,对两人说:“请稍等,我们经理马上就来。”

两分钟后,一位穿著运动服,身材健壮,皮肤晒成古铜色的法国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两人,他用英语打招呼说:“你们好,我叫莫尔·杜鹏,是这里的经理。”

陈浩和马晓南上前跟他握手。再次说明来意后,杜鹏说:“请到我的办公室来。”

两人随著杜鹏走进他的办公室。杜鹏随手关上门,让两人落座。

“我对罗威先生的去世感到非常意外和难过,” 杜鹏面带遗憾地说, “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听说,他生前在这里参加了高尔夫赛的赞助活动,”陈浩说,“您能不能介绍一下您所知道的情况,他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呆了几天?参加了些什么活动?”

杜鹏点点头,回忆道:“煌龙航空集团从三年前开始每年都赞助我们的公开赛。罗威先生自己也酷爱打高尔夫球,他每年都来参加我们的公开赛,并亲自给获奖选手发奖。他还把很多世界著名的高手都请到这儿来,跟他们一起打球,切磋球艺。他是一个很随和,很善谈的人。他这次是……嗯……大概6月27号来的。还有几位中国选手也来参加了比赛。罗威先生自己也下场跟他们打了几场。他一直兴致很高。没想到……”

“从6月27号到比赛结束,他一直在这里吗?” 马晓南问。

“是的,比赛7月1号结束,罗威先生亲自给冠军颁了奖。”

“他在这儿的时候,身边有随从或家人吗?”

“他身边一直有很多人,跟他形影不离,但是好像没有家人。他很喜欢热闹,走到哪儿排场都很大。我记得去年他来的时候,身边有十几个人,像带著一个小分队。他的安全一直受到严密保护,即使在高尔夫球场也不例外。所以,他出事故,对我来说真的很意外。”

“那今年呢?他身边也有十几个人吗?”

“不,今年好像人少了很多。我想想……好像只有四五个人吧。”

“都是他公司里的人吗?”

“那我不知道。你们可以去问问我的同事尼尔,他帮助罗威先生一行安排了住宿和行程,他可能知道更多的信息。他今天休息,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的联系方式。”

“好的,非常感谢。” 马晓南说道。

“不客气,罗威先生的去世真的让人震惊。报纸上说,他是在普罗旺斯爬墙拍照时意外跌落死亡的,太遗憾了。”

“我们也很震惊。” 陈浩说。

“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和邮件地址,背面有尼尔·魏兹曼先生的电话号码,” 杜鹏说, “如果你们有关于罗威先生的什么消息,也麻烦告诉我一声。 “

“好的,谢谢你,杜鹏先生。” 陈浩接过了名片。

两人离开了杜鹏的办公室,马上给尼尔·魏兹曼打了电话。双方约定第二天在附近一家餐厅见面。

● 6. 更改行程

留著长发,穿著休闲装的尼尔走进Bistro 180餐厅,四处张望。已经坐在里面一个偏僻角落的陈浩和马晓南站起来,向他招手。尼尔走上前来,三人自我介绍后入座,叫了咖啡。

尼尔看起来有点紧张。

“杜鹏先生可能已经跟您说了,”马晓南用法语介绍说,“我们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罗威先生生前的情况。听说您为他们一行安排了这次的行程?”

“是的,”尼尔低声答道,“罗先生每年来,都是我为他安排的。他们这次一行四个人,6月27号到达的……”

“不好意思,你说他们一行四个人?”马晓南追问道。

“是的。”

“包括罗先生?”

“是的。”

“那其他三个人是他的家人还是同事?”

“嗯,应该都是同事吧。有两个好像是他的秘书,另一个……不太清楚。”

听不懂法语的陈浩看看两人,显出著急的神色。马晓南给他翻译了尼尔的话。陈浩忍不住问:“你会说英文吗?”

尼尔笑了:“会一点儿。”

陈浩马上用英语问:“罗先生以前来这儿,也是这些人陪同吗?”

“不,”尼尔用英语回答说,”他往年来的时候,有十多个人陪同,很多是他公司的高管,但是那些人今年没有来。今年只来了三个人,而且,有一个秘书中途离开了,我们还临时取消了一个房间。”

陈浩意识到,尼尔显然谦虚了,他的英语很棒。

“中途离开?哪天离开的?”陈问。

“好像是6月30号。”

“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

“那罗先生和其他两个人一直待到最后一天7月1号才离开?”

“不,他们是7月2号早上离开的,然后去了日内瓦。”

“日内瓦?”陈瞪大了眼睛,“你确定他们去的是日内瓦?”

“我确定,”尼尔点点头说,“因为他们不会说法语,罗威先生的秘书让我给一家在日内瓦的银行总经理打电话,帮他们约好2号上午11点见面。”

“他们有没有跟你提起过,要去普罗旺斯?”马晓南问道。罗威7月2日飞到日内瓦,7月3号死在了普罗旺斯。

“没有,” 尼尔摇摇头,“我跟银行联系的时候,他们说要在日内瓦停留一晚,第二天飞回中国。他们开了一架波音787来的,停在马赛机场……”

“你知道,罗威先生是在普罗旺斯出事的。”陈浩提醒他道。

“是的,我也听说了,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去那儿。”尼尔摇摇头道。

原来,去普罗旺斯不在他们原来的行程里,是临时决定的!陈浩和马晓南互看了一眼。

“那公开赛期间,你知道罗威先生还见了其他什么人?”马晓南追问道。

尼尔想了想,说道:“罗先生跟几个中国球员打了球,他还跟法国文化部长见了面,报纸上也登了。 ”

“是的,我们看到了,”陈浩说,“你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位跟罗威先生打过球的中国球员?”

“可以,”尼尔爽快地说,“我知道有一个中国球员还在这里。”他一边说,一边从手机里找到一个电话号码,给了陈浩。

两人谢过尼尔,并帮他买了单。尼尔离开后,两人从咖啡店走了出来。咖啡店门口,站著一个亚洲男子,看到他们出来,赶紧扭过身去。

两人没在意,走路回到酒店,马上接通了纽约的电话。

电话那头,林聿龙正在等待著他们的消息。

听完了两人的汇报,林掩饰不住兴奋道:“太好了!这些信息太重要了。罗威在去普罗旺斯之前去了瑞士?有意思!他们在银行见了人,然后,又突然改变行程去了普罗旺斯?”

“是的,我们也觉得很蹊跷。关于瑞士,可能林先生您要再派一个团队去调查了。”陈浩建议道。

“这个你放心,我会安排的。”林聿龙说。

“还有一件事,林先生,”马晓南说,“这次罗威来巴黎,随行人员比以前少了一大半,只有三个随从,包括两个秘书和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其中一个秘书还中途离开了。跟往常出行的阵势相比,很不寻常。”

“你们能不能查清楚中途离开的秘书是谁?去哪儿了?还有,这个身份不明的人是谁?”林指示道。

“好的,这也是我们明天的计划,”陈答应道,“听说罗威跟几个中国球员一起打了高尔夫。我们正在想办法跟其中一个取得联系。”

● 7. 绑架

陈浩和马晓南联系上了一个叫方明的高尔夫球员。他也参加了这次公开赛,虽然只获得第九名。两人给他打了电话,约好第二天早上八点在Bistro 180见面。

一大早,两人就提前来到了约定的地方。

餐厅里还没有别的客人。两人找了个寂静的角落坐下来。陈浩看看表,7点40分。还早。

从餐厅的玻璃窗望出去,可以看到高尔夫球场的一角。

早晨的球场被一层薄薄的雾笼罩著,显得很幽静。远处有球场工作人员开著高尔夫敞篷车来来回回在球场捡球。绿油油的球道四周,连绵起伏的丘陵,利用天然湿地打造的不规则的水道和沙坑相互交错。看来这是一个很有挑战性的专业球场。

”你打高尔夫吗?” 陈浩问马晓南。

“你明知故问啊。”马晓南瞪眼道,“你知道我只买得起赛马票。”

“你要是拿了公开赛冠军,奖金700万美元哦。”陈浩故意挑逗他。

“你先帮我把会员费付了吧,”马晓南扬扬眉说,“那可是富人的游戏。”

两人聊著天,一看时间,已经8点20分了,方明还没有露面。

“我给他打个电话,也许他找不著我们。”马晓南说著,拿出手机,拨打方明的号码。

电话那一头传来机器的回复声:“您打的电话现在没人接,请稍后再拨。”

“奇怪。”马晓南歪歪头道。他又拨了两次,还是同样的回复。

“要不,你给尼尔打个电话问问,看有没有别的联络方式?”陈浩建议道。

马晓南拨通了尼尔的电话:“喂,是尼尔吗?”

“是的。”对方的声音出奇的冷淡。

“我是马晓南。昨天我们见过面。我想问一下,您介绍的方明先生,我们跟他约好今天八点见面,但是他到现在还没来,你有没有他别的联系方式?”

对方停顿了几秒,说:“我不知道。请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还有,我昨天说的那些事,不经我的许可,你们不能透露给其他任何人。否则我将追究法律责任。”说完,挂断了电话。

马晓南一头雾水,楞在了那儿。

“怎么回事?”陈浩问。

“真奇怪,他突然说昨天他说的那些话不允许透露给别人,否则追究法律责任。什么意思?”

“他昨天不还说,如果有其他什么需要,他愿意提供帮助吗?怎么突然变卦了?”

“不知道。”马晓南困惑地摇摇头。他看看表说:“看来方明不会来了,咱们先回酒店吧。”

两人离开餐厅,走上一条大道。路上空荡荡的,没有行人。刚走了几米,后面开过来一台越野车。会不会是方明?两人回头看了一眼。越野车开过两人身边,咔地一声横在两人前面。陈和马吃了一惊,停下脚步。车门打开,里面跳出来四个人。陈和马正在想是怎么回事,四个人不容分说,给两人罩上黑头罩,把他们塞进车里。

绑架!两人这才意识到。“你们干什么?!”陈大声叫道。

越野车启动,有个声音用中文对他们喝道:“不许说话,否则杀死你们!”

在一片漆黑中,两人只能感觉到车子左拐右转地行进著。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车停了下来。

两人被拖出了车,掀开头罩,发现被带到了一个地下停车场。远处有人拖著行李一边走,一边往这边看。

“不准出声!”一个男子压低了声音在耳边威胁他们说。

这时,另一个男子把车后门打开,从里面拿出两个行李箱。是陈和马在酒店的行李箱!

一个男人走过来,递给他们两张飞机票,喝道:“你们马上离开这里!滚回你们来的地方去!这里不是你们呆的地方。你们要是敢报警,小心你们家人的性命!”

说完,把行李箱推给他们,几个男子跳上车,迅速离去。

陈浩和马晓南在震撼和惊恐中,面面相觑。

两人拉著行李,穿过停车场,找到一间厕所。躲在厕所间,陈浩拨通了林聿龙的电话。

✽✽✽

这一天,林聿龙睡得很晚。一整天没有收到陈和马的电话,给他们打电话也打不通,他感到一丝焦急和不安。凌晨,他刚刚躺下,突然接到陈打来的电话,说两人被蒙面人绑架,强行拉到机场,行李也被收拾好,从酒店拖到了机场。他们被威胁必须乘飞机马上离开。

林聿龙感到了震惊!

“他们还威胁说:如果我们报警,我们的家人将有生命危险,所以……”陈浩沮丧地说,“林先生,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林聿龙安慰道,“你们只要安全就好。既然如此,你们就先回香港吧。这些人太张狂了,我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干的!”

放下电话,林聿龙感到全身一阵寒气袭过。两个调查人员竟然在法国被绑架,被强迫离开。这是什么一股什么力量?有什么天大的秘密需要掩盖?这更加激发了林聿龙的好奇心。

“一定要调查到底!”林聿龙暗暗下了决心。

手机又响了,是马晓南打来的。

“他们又来威胁你们了吗?”林聿龙问。

“不是的,林先生,”马晓南带著略微颤抖的口气说,“刚才,我在深圳的一个表姐突然打来电话,说她和她丈夫昨天被中国警方抓捕,现在正关在拘留所里。她让我不要插手罗威的事,不要跟你合作,不要被你利用,否则他们就出不去了。”

“有意思!”林聿龙不禁冷笑道,”他们怎么知道你在跟我合作?他们怎么知道是我派你们去巴黎的?”

马晓南没有说话,他无从可知。他和这位表姐已经多年不联系了。

“好,不要担心,”林聿龙安慰他说,“你们暂时不要再参与此事了,先回香港吧。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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